自有线电视开通“央视纪录频道”后，我粘上了它。

每日晨送孩子去校返回后，七点一刻。阳光从宽大的玻璃窗，齐刷刷穿过一派窗沿自种的花草，洒在洁净空明的厅间，我就利用上班前的时光，尽享纪录频道的可心早点。如此一段，搅拌着欣赏与心灵投射而反刍的过程，夜的碎片如乌鸦，纷扬而去。

与往昔爱看“探索·发现”有所区别的是，近期特别爱看有关宇宙生存、地球构造、动物植物如何“万物休戚与共，生命周而复始”一类的节目。纪录片的真实性、鲜活性，其宏观与微观的结合，角度与光色的熔铸，不只是视觉盛宴，赏心而悦目，同时能扩大自己对时间、空间的理解、想象，提升自己的心气和眼界。前一段时间看《走进霍金的宇宙世界》，结合曾看过“探索·发现”的《秘境追踪》（节目中，今年因《人民文学》而推的科幻小说名家刘慈欣出场），此感尤甚，并把自己关于宇宙大爆炸、地球的形成、星球间的关联、时空的交糅等的认识，拓展了很多。最近看的《动力地球》，使自己又像回到年少看《海底两万里》时的情境，充满了对自己生存地球秘密“破获”而得的欣喜。

也为一切自然、风情、风俗片而心泛活水。看“东非大裂谷”因地震带而衍生出的奇异动植物、亚马逊河森林日渐减少的土著部落的生存办法、非洲内陆湖里挑灯捕鱼及海上捕鲨老人的“引鲨歌”、欧洲斯洛文尼亚溶洞里的音乐厅、非洲一些森林部落树顶建屋及男子利用古老智慧林子抓猴、南太平洋捕鱼高手一个猛子深潜海中达数分钟……这些节目的精妙、神奇，予缩居地球一沙粒大小的我，或一滴大露水的享受。而想来，这些本应是今上初中的孩子们的最佳开智养料。可怜的国中教育，却没能给孩子作业外留下多少“玩”的时间。他们更少有机缘到雄阔、瑰丽而丰富变幻的大自然中奔走、锻炼，灌输给他们的只是课堂、纸面教育的机械、压抑。而且，作为家长的我们，以及教师，还“陪伴”、参与着这种畸形体制的熔铸、强化，加入到“压抑”孩子天性的队伍中。满足于分数、名次，培养着孩子低廉的虚荣心，并以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班级，学生获得了某些无聊的荣誉、名次、升学率而沾沾自喜。我们在敝弃孩子宝贵的天趣，收获着对未来的无望。

人到中年，积弊深厚；涉世愈深，面目更加狰狞。尤其汉人，尤其当下国中的汉人，少情趣。总以为“洞明世事，练达人情”才是高，“中正平和”是高，“禁口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高，“温良恭俭让”是高，“仁义礼智信”是高，“达则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是高，进“学而优则仕”是高，推“优游林泉之下”是高……任何一种活法、处世方式，都能在五千年的文明大典里，找到庇护的学说，先行的榜样。

性灵在哪里？童心在哪里？对自然、宇宙永恒的好奇心在哪里？

是否，常被庸常和自娱蒙蔽？

常常看望纪录频道，对自己生出鄙薄之心；或者换一种说法，心胸被“开阔”提升后，一点小小的自恃，被化、蒸得烟无踪迹。如一段曲子洗净心灵，空明澄澈。并更珍惜当下，珍惜神奇自然的每一个小小细节。而，也许越是珍惜小小美丽、小清澈，越是能印证着心胸的博大无垠——因我明白，事物总是在对立中并存，并能分清彼此位置，看清彼此面目。

记录“纪录片”心得，是对自己中年心绪的一种记录，还是对一段时间的人生纪录？我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