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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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16日
新闻内容
第A4版:副刊
桂花醉
 作者:■杨丽琴  浏览次数:3502  放大 缩小 默认

  

  宋代杨万里《咏桂》诗:“不是人间种,移从月里来。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诗人赞美桂花馥郁的香气,不该是人间种的,像是传说中月亮上广寒宫的桂花树落下的芳香。
  确实,桂花的香气,甜而不腻,温婉却霸道。
  小的时候,老宅的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金秋十月,桂花盛开,那浓郁的香味穿透青砖碧瓦的农宅,越过碎砖块垒砌的院墙,氤氲在空气里,萦绕不去。一天,一个远房表叔突然来到我家,一家人甚感惊奇,因为这个表叔在外地工作,有十几年没到我家了,而且,老屋早拆了,新居是村里的新规划地。父亲问他,怎么找到的?表叔说,我姨奶奶跟他说过,我家新盖了房,院子里栽了一棵桂花树。他一进村子就闻到了桂花香,顺着香气,很容易就找到了。
  桂花树是外婆送的,半米来高的小树苗,没有我的拇指粗,才开始并没有引起我的关注。它默默地待在院子一角,慢慢地长大,开花。娇小的花儿,紧挨成一簇,淡淡的黄,如细碎的星,点缀在绿叶间。那时,桂花稀有珍贵,几乎每一个路过院墙边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深深吸一吸鼻子,高高昂起头,眼光在院子里睃巡,一脸的沉醉。
  因了这棵桂花树,我心里有了小小的得意与自豪。
  桂花树越长越大,花儿越开越多,母亲晒过桂花茶,煮过桂花糖藕,包过桂花汤圆,做过桂花糕,最难忘的是桂花醉。
  桂花醉,听起来浪漫迷人,做起来却需要细心和耐心。那一天,母亲起了个大早,太阳才懒洋洋的从东方露出个头呢。母亲将新鲜桂花打下来,清理了杂质,放清水里洗。洗桂花时,动作要轻,如果不小心将桂花搓烂了,做出来的桂花醉就有一股怪味。洗干净后,铺簸箕里,放阴凉处。
  储藏的糯米装淘米篮里,洗净,倒入盆里。泡3个小时以上,沥干水分,平铺在蒸笼上,大火蒸熟,盛到盆子里,晾到30℃左右。母亲拿出家里酿制的甜米酒,拌入糯米里面,倒入桂花,用手翻拌均匀。将糯米按实,中间挖一个洞,盖上保鲜膜,放在厢屋的窗户下,让其自行发酵。
  三天后,母亲来到窗户前,将盆子上的保鲜膜揭去一个小角,凑上鼻子闻一闻,闻到很浓郁的酒香味了,拿来饭勺,撇一点水汁,放嘴里品咂一下,有很浓的甜味儿了就可以了。母亲拿来沥网滤去渣,装瓶,封口。
  锅里舀上冷水,瓶放蒸笼里,大火炙。酒开,冒出泡泡了,关火取出晾凉,封坛。放入阴凉处二次发酵两个月,桂花醉就做好了。
  桂花醉,色泽养眼,桂花般的清黄,喝到嘴里,酒质香醇、浓厚、微甜,带着桂花香。我家有一个陶坛,母亲每年都做一坛,冬闲时,冰天雪地,捞一块老豆腐,切几片五花肉,炖上一锅热腾腾的青菜豆腐,配上淳香柔和的桂花醉,不仅散寒暖胃,清清寡寡的日子也有了绵绵喜悦。
  亲戚朋友来家里做客,不管买得酒多高档,都不稀罕,只想品尝母亲酿制的桂花醉。所以,尽管平时节省着喝,一个年过后,桂花醉就喝完了。有一年,桂花开得特别好,母亲看了看满树的桂花,去集市添了一个小坛子,说,桂花醉窖藏一年后更香醇,今年多做一小坛,到时让我们都尝尝。
  第二年春暖花开,父亲的一位朋友来我家,母亲烧了几个菜,父亲拿出家里的好酒。朋友却说,只想喝我家的桂花醉。父亲解释,等秋天了再启封。朋友却等不急,只认定桂花醉,父亲想了想,去厢房里捧出桂花醉,倒出一小碗。朋友吸了吸鼻翼,将嘴贴近碗沿,轻轻嘬了一口,咂了咂,直说,香,真香。端起碗,只两大口就碗底朝天了,又将碗伸到父亲面前。原以为只是品尝,哪知朋友和父亲都没控制住,一碗又一碗,一个多小时,一小坛桂花醉喝完了,朋友也陷入了梦乡。
  小区花圃里有一棵月桂,月月开,月月香,香气在小区里萦绕……晚饭后,我喜欢在小区里散步,轻轻浅浅的日子就浸了桂花醉人的甜香!
  在书里看到一句话:当一座城市,被桂花的香气覆盖的时候,这个时间,这座城市,一定是幸福感爆棚!现在,又是一年桂花香,走出去,不论城市,还是乡村,不经意间,一阵浓郁的桂花香便扑面而来,心里的欣喜与快乐,也不禁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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