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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02日
新闻内容
第A4版:副刊
四大名著中的“吃货”
殷艳妮
 作者:  浏览次数:1032  放大 缩小 默认

  

  最能吃的自然是猪八戒,他老丈人高老爷子说他一顿要吃三五斗米饭,早间点心也得百十个烧饼。三五斗有多重呢?《西游记》写的是唐太宗时候的事,唐贞观年间一斗为6.25斤,三五斗好说也有二三十斤;吴承恩那个时候斗要大些了,一斗为18.25斤,三五斗少说也有六十斤。八戒能吃倒是能吃,却不太会吃,还称不上“吃货”。
  师徒四人行至五庄观的时候,悟空摘了三个人参果。这人参果可了不得,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三千年方得成熟。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产量低呀,一万年只结得三十个。物依稀为贵嘛,就凭这产量,就要比王母娘娘蟠桃园中的仙桃还要珍贵,不可不谓果中极品呐。八戒倒好,猪口大开咕噜咕噜整个咽了下去,也不嚼,更别说尝出味道了。每次读到这里,我都深恨那呆子暴殄天物。反正都是囫囵吞下,他哪里配吃人参果,吃块大石头下去不好么,说不定能更饱腹些。由此可见,八戒毫无吃相可言,更没有品,怎得称得个“吃货”呢?搁现在,“吃货”遇到精致的食物,就算“食指大动”也要一边强忍口水一边摆拍,发个朋友圈先。“吃货”对待美食的态度:真挚、郑重而热烈。八戒欠缺的,是对待吃的那份庄重与仪式感。
  再说鲁达,那个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身长八尺、腰阔十围的粗人,初遇史进便一起唠嗑喝茶,喝完茶还要继续去喝酒。鲁达对店家说“茶钱洒家自还你”,搞半天,我们堂堂鲁提辖喝个茶都是赊账啊。
  赊账喝茶,还不能说明鲁达是枚“吃货”。鲁达与史进去吃酒的路上遇到史进的师傅李忠,三人一起去了“州桥之下一个潘家有名的酒店”。喝茶都赊账的人,喝酒还那么讲究,去的是有名的酒店,读到这里,让人对“潘家酒店”产生一种吃过的人都会点赞的老字号口碑酒楼的联想。落座后酒保问点什么菜,鲁达道:“问甚么!但有,只顾卖来,一发算钱还你。”这霸气,分明是说“把你们招牌菜统统给我端上来”。此处,鲁提辖的“吃货”本质初现端倪。纵然我身上没钱,也决不能亏待了我这张嘴。
  后来鲁达路见不平打死了卖肉的恶霸镇关西,被救的金家父女为了款待他,“买了些鲜鱼、嫩鸡、酿鹅、肥鲊、时新果子之类归来”。此处关于食物的描写短短十多字,读来却颇有意思,鱼是鲜鱼、鸡是嫩鸡,而酿鹅,文献释为“糟鹅”,据《宋氏养生部》载:糟鹅乃“鹅全体剖四轩,糟封之。”烹制“糟鹅”颇费时,连《甄嬛传》中的淳贵人在和甄嬛聊天的时候也说“想起额娘做的糟鹅最好吃了”,可见确实美味。这金家老头眼力不错,面对鲁达这个壮汉,懂得投其所好。
  《水浒传》对金家女儿这种“群众演员”竟然有两处浓墨重彩的外貌描写,第一处是酒楼初见时,但见“鬅松云髻,插一枝青玉簪儿;袅娜纤腰,系六幅红罗裙子。素白旧衫笼雪体,淡黄软袜衬弓鞋。蛾眉紧蹙,汪汪泪眼落珍珠;粉面低垂,细细香肌消玉雪。若非雨病云愁,定是怀忧积恨。大体还他肌骨好,不搽脂粉也风流。”第二处是金老汉家里再见,彼时金翠莲已另嫁他人:“金钗斜插掩映乌云;翠袖巧裁,轻笼瑞雪。樱桃口浅晕微红,春笋手半舒嫩玉。纤腰袅娜,绿罗裙微露金莲;素体轻盈,红戏绣袄偏宜玉体。脸堆三月娇花,眉扫初春嫩柳。香肌扑簌瑶台月,翠鬓笼松楚岫云。”金家女儿也算得上是美女了,然而,这样浓重的描写之后,竟无鲁达任何心理活动的描写以及对这女子的看法。我就纳闷儿了,居然没有传统的以身相许,这剧情安排,不合理呀,要是宝玉见了这样的妹妹,不知道又要作多少诗取几个名儿了。也许在“吃货”眼里,美女还不如“酿鹅”这样一盘菜来得香。
  鲁达后来到五台山当了和尚更是戒不了吃,不礼佛不坐禅,酒也吃,团鱼也吃,狗肉也抢来蘸了蒜泥吃。哎,我总算明白鲁达这样的“单身狗”,为何竟对美女视若无物了。美食当前,连佛祖都要退后。“吃货”的名头,可算是实至名归。
  《红楼梦》中关于美食的描写就更多了:桂圆汤、碧粳粥、燕窝汤、山药糕、糖蒸酥酪、梅花香饼、木樨清露、藕粉桂糖糕、松穰鹅油卷......活脱脱一本《清代食谱大全》。最出名的食物描写当然是那道茄鲞了,费时费力费料不说,关键还尝不出茄子味了。可是红楼梦中的美食,太精致太高冷,少了人间烟火气。那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甚至丫鬟,一个个美得跟天仙似的,除了史湘云,哪里还有“吃货”的踪影。
  《三国演义》里干脆连吃的都没有了,更别提“吃货”。估计,他们把吃饭的时间都用到权术与谋略上了。
  若鲁大官人尚在,有缘得见的话,我一定要用重庆火锅好好招待他:精品毛肚鸭肠腰花牛肉各色鲜货只管端上来,大块吃肉大口喝酒,那才过瘾哩。一盆火锅内有乾坤八卦,红油沸腾处,便是整个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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