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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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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4版:副刊
蒲扇轻摇的旧时光
 作者:■谢先莉  浏览次数:477  放大 缩小 默认

  

  小暑已过,暑热日甚。人们常说,心静自然凉。我心里因一把生风的蒲扇而心平气和。清代诗人许廷崙写过一首《蒲扇》,其中有一句“招风来习习,遮雨滴纤纤”,说的就是蒲扇的作用:可招来习习微风,可遮挡纤纤细雨。在时光深处,奶奶的蒲扇一直轻摇着,悠悠地为我送来凉爽的风。
  奶奶双目失明,但她却摸索着做些家务事,做饭、洗衣、扫地,样样和明眼人做得一样好,还一手带大我们五个孙辈。奶奶对我们的爱,在夏天,就体现在一把蒲扇上。
  那时村里还没有通电,夏天炎热,奶奶手中日夜不离的,除了拐杖,还有一把蒲扇。白天,父母都去田间劳作了,我们五姊妹围着奶奶转,如同五只小乳燕,叽叽喳喳。有时争吵哭闹,奶奶就摸到哭的那个身边,一边用她粗糙的大手擦去哭泣者的泪水,一边用蒲扇扇风:“乖乖,不哭,哭得热汗水流的,奶奶给你扇风。”或许是因为得到了奶奶的安抚,哭声很快就止歇。或许是因为不懂事,或许是因为看到哭就能得到奶奶的特别关照,所以,记忆中的白天常常有弟弟妹妹的哭声,奶奶的蒲扇就一直扑扑扑地扇个不停。
  夏天的夜晚,我们习惯在屋外乘凉,有时一整夜都在外面的竹床上睡觉。我们五姊妹躺在两张挨着的竹床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咿咿呀呀,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父母劳累了一天,已经睡着了,只有奶奶还清醒地陪着我们。奶奶用她充满智慧的头脑思索着,回答我们的问题,有时还给我们讲神话故事:七仙女与董永、牛郎与织女、大禹治水等等。有时她还讲她自己的故事,我们从而得知奶奶两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去世了,奶奶十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去世了,她和唯一的姐姐相依为命长大。我们静静地听着,因为奶奶的话语,我们小小的心中有了真善美的启蒙,也慢慢知道心疼奶奶了。故乡静谧的夏夜,奶奶手中的蒲扇一直用力地扇动着。
  夜深了,我们都相继睡去。有一次,我半夜醒来,看到奶奶坐在小矮凳上,趴在竹床边,手中拿着那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我走到奶奶身边,轻声唤她,奶奶猛然惊醒,旋即用力地摇起蒲扇。我拉着她拿着蒲扇的手,俯在她耳边说:“奶奶!已是深夜,不热了,您快去睡吧!”这时,奶奶才起身以拐杖探路,回房间睡觉。
  我上小学后,便开始帮助奶奶照顾弟弟妹妹,也会接过奶奶的蒲扇,给弟弟妹妹扇风,有时也给奶奶扇风。她总是说不热,不用管她。这把蒲扇本是用白布镶了边的,但因为使用频繁,白边慢慢变成了黑边,有些地方还脱了线。家里烧柴时,因柴禾不够干,只冒烟不起火,这把蒲扇就成了鼓风机,我对着灶膛猛扇一阵,黑烟散去,火光亮起。晚上,我还曾借用奶奶的蒲扇,去屋后荷塘边扑萤火虫。夏天多雨,常常阵雨突至,我就用蒲扇挡在头上跑回家。我还用蒲扇敲打过调皮的弟弟妹妹……
  时光荏苒,往事如昨。奶奶已过世十余年,我也离开了北方的老家,在南方生活了二十几年。现在有了电风扇、空调,夏天再也不用手执蒲扇扇风乘凉了,但我心中却一直记着那把破旧却充满暖意的蒲扇,因为它收藏着奶奶对我们的爱。它不仅仅是一把蒲扇,还是亲情无价的见证,是我在他乡思念家乡的一个切入口。它带着时光深处吹来的凉风,让我时时感受着人世间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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