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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3月21日
新闻内容
第A4版:副刊
心若有归
——温汤峡畔的温泉、宝刹和古镇
 作者:■陈福厚  浏览次数:2431  放大 缩小 默认

  

  遇美人兮,见之不忘;涉美景兮,心之所往。
  对我而言,只要喜欢,便是天堂!而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天堂,无论是“阳春白雪”,抑或是“下里巴人”,无论是于身、于行,还是于心。
  心若有归,此间不负!(一)
  走进北温泉,你会生出一种置身另一个世界的恍惚。
  两岸咫尺,崖高峡幽,江如玉带,古木参天,一种与生俱来的灵秀之气扑面而来。
  “天地有灵气,缙云赢一分”,缙云之灵,在水!
  泉眼处轰隆之声有如龙吟,喷薄汹涌,日夜不息,水汽氤氲,如梦如幻,此刻你会怀疑:瑶池仙泉溢到此处的传说绝非虚言。
  传说是现实的升华,北温泉确是上天对这方土地最大的恩赐。将如此暖流放置在这片青山绿水之中,恰如这一片灵秀天地的眼,从1600年前开始被人们关注,千百年来浣涤古今,濯过濂溪的莲,抚过蒙哥的伤,留下了历代迁客骚人的佳句,终不负“第一泉”的美称。
  北温泉的美名是活生生的演绎,她是能触摸到的灵,呼吸到的蕴。
  “天光花影碎,树色湿云重。”北温泉之所以千百年来能称“第一泉”,还在于她与这一片天地有机相融,开张的榕树,高大的香樟,偶尔角落里一簇碧绿的芭蕉,或池围大树而建,或树围小池而生,林间泉声潺潺,雾生瀑飞,有亭有桥,石竹相生。
  这里的汤池都是温柔的小家碧玉,与树相生,互相成就,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大大小小的汤池数十个,皆形状各异,妙趣横生。
  闲暇之时,或情侣、或家人、或友朋,也可以独自一人——如我,来到这里,放下心中的一切,没有高贵,没有卑微,没有纷扰,没有繁忧,赤身与这灵秀的天地来一次亲密接触,干干净净,痛痛快快!
  躺在温暖如怀的汤池中,白的水,绿的树,蓝的天,还有透过密密树叶斑驳的光影,这是一种怎样的浣尘体验与道法自然,会让你不自觉地溶化在这水里!
  夜里更有另一番意境!
  头顶依然是参天的古树,密密匝匝的树叶,在树与叶的缝隙之间,也能看到黑的天幕,淡的月色,稀的星光,一切都那样宁静,以至于朦胧月色、闪耀星光,都一同伴你入眠。
  最妙的是溶洞泉,这个被李四光称为“天下第一假洞”的地方,置身于此,还真是别有洞天。
  坐在温泉里,望着四壁嶙峋怪异的石钟乳,仿佛来了一回赤裸祼的穿越,有一种放飞的超脱之感。偶尔石壁上滴落下来的水珠,发出叮咚悦耳的声音,又将你拉回了现实。
  抬头望向洞口,那狭小的空间,狭小的天,让我突生坐井观天的感觉。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一哲学的灵魂三连问在我的脑海中闪过。
  我惊恐地发现,此情此景与我的生活何其相似,躺在温暖如怀的泉水里,就好比总喜欢呆在自己生活的舒适区一般,但每天却只能通过狭小的洞口望着外面的天。
  诚然,这暖流可以慰藉沧桑、洗尽浮华、激发生机,但终究是一池。
  也可以在泉水潺潺、江流滔滔之中,感念白驹过隙、人如浮尘、事若春梦,但终归只一念。
  也许,温泉旁那千年古刹能给人以启迪……(二)
  这里的温泉与古寺密不可分,寺临泉而建,泉随寺而兴,泉浣身上尘,寺拂心中因。
  1600年前的那位高僧,开启了这里的新篇。
  古寺背山面水,依势而建,共分四层,从下往上依次是:关圣殿、接引殿、大佛殿和观音殿。寺宇飞檐翘角,香火缭绕,殿堂神像庄严,巍然屹立,四周山明水净、绿树环抱。
  观音殿后侧山麓是自宋代以来的摩崖罗汉石刻,石像形神兼备,栩栩如生,因势而造,缘石象形,亦图亦文地诠释了佛教义理,勾描出佛家理想的极乐世界,是一座立体多样的佛教石刻文化大观园。
  万事皆有因,一切因由从地起!
  打开靠近江边的关圣殿大门,脚下澄江如练,对岸悬崖逼窄,悬崖上偶尔亮起几点灯光,和天上的星星应和着,一同扎进这如黛的江心,泛起层层涟漪。
  山不动而水动,佛不动而心动。
  虔诚一拜,不为神佛,只叩心灵!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困扰世人的问题再次涌上心头。
  佛说:我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这玄妙深奥的佛教谒语令红尘中的世人难以参透。
  来处是何处,去处又为何方?
  人生最难认识的是自己,最不可把握的是未来,所以即便终日求索,也不知来去!
  这千年古刹,来的来,去的去。来的未必来过,去的也未必去了,在这来来去去之间,有的消如朝露,恍如轻烟,似乎不曾来过;有的留下足迹,留下诗篇,身去而意犹在。
  何鲁曾在此开悟,诗云:而今识得声尘幻,五蕴空从一入收!我难以企及他这般的境界,身在红尘,难空五蕴。
  今日一去,也不曾来过!
  想不明白的,先暂时放下!放下屠刀都能立地成佛,放下心中执念,定然会与佛更近,与自然更近,与心灵更近!
  泉可浣尘,寺可浣心!了却一些想不明白的因,放下一些曾经未放下的果,空空而来,又空空而去,好似一无所获,却也心静神闲。
  我不知这样的来去是否就是佛家要阐释的义理,但我冥冥中感觉到我与答案更近了。(三)
  沿江而下,有船,有栈道,有公路。
  徒步于江绿山翠、花树掩映的栈道,约摸三十分钟,眼前豁然开朗,在峡口开阔处有一个巨大的回水沱——大沱口,右边有一码头,那便是泉下古镇金刚碑。
  相传唐人在此处一巨石上题刻“金刚”二字,名字由此而来。李商隐的《夜雨寄北》,据说就是在这秋水浩渺之处引发的相思。清康熙后,此地日渐繁华,以至“骡马成群、帆樯如云”。最厚重的一笔,当是抗战时期“三千名流”聚此抗日救亡,谱写出那荡气回肠的不朽篇章。
  古镇依山而建,一道小溪从缙云山蜿蜒而下,两旁屋舍或白瓦青砖,或木构粉墙,虽少见飞檐画栋之美,但屋顶绿荫染翠,檐下花草生春,古朴自然,心生爱怜。
  这是一座不造作的古镇!所有的建筑都天然地掩隐在参天古树之中。高大繁茂的黄葛树将巴渝风情彰显得格外突出:树树挺拔,枝枝横逸,叶碧如翠,开张如盖,最妙的是那龙蛇般的根,伸进这些坡坎、老屋的石壁,互拥互抱,若有深情!
  古镇巧然融于水光山色之中,每一处都是一卷山水画,每一角都是一幅花鸟图。
  春风和畅,秋月沉璧,日浮金鳞,夜枕江涛。在这里,你会突然产生一种归家的感觉。特别是夜里,当所有的灯火都熄灭,只留下满江的月色和星光,那种宁静和释然,如刚出峡的江水在大沱口找到了家的港湾。
  浣尘浣心归来,这种自然,这种宁静,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去的归处吗?
  李商隐是一个过客,他从略带惆怅的诗中来,又随那璀璨夺目的诗而去,一来一去之间留下千古绝唱,引发千年相思。
  那三千名流是一群抗日救亡的志士,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毅然投入到拯救危亡,探索国路的大道中去,思想如灯,生命如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我是谁?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焰火!虽是沧海之一粟,却有独一无二的人生。和世界相比,我的确是渺小如尘,但如果没有像我一样的微尘,世界也将不复存在!
  人的一生,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来是偶然,去是必然,在来与去之间,或困苦潦倒,或平凡无闻,或大富大贵,或声名远扬。
  潦倒平凡也好,富贵显赫也罢,其实对于当下而言,那些都已成为过去,也恰是自己的来处。
  我从平凡中来!
  人生何往,皆无定数!所有的迷茫来自于对未来的不确定,可也正是这些不确定,才注定了余生的精彩。
  江流不息,改变不了的是春秋。朝代变迁,掩藏不掉的是历史。人生浮沉,磨灭不去的是希望。
  接纳过去,把握当下,用过往最真诚的笔墨,书写自己不确定但却注定丰富的春秋。
  倘若要在天地之间找一处浣尘浣心的绝佳境地,北温泉定然不负众望。
  如果你想放缓脚步,静下心来捋一捋自己的思绪,不防来古树掩映的金刚碑。
  浣尘浣心,古镇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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