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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15日
新闻内容
第四版:副刊
新村
 作者:蒋顺宇  浏览次数:6135  放大 缩小 默认

她,在世百年有二,陪伴我24年,我的祖祖!她是清光绪三十四年生人,明初的大家闺秀。体态端庄,穿衣行事讲究得体。如今坟上苍苍,四季鲜花。

读小学的时候,中午是不安排食宿的。忙碌的父母把我放在了与学校仅隔一条马路的祖祖家。祖祖家在一排矮旧平房之中,地名很新,叫“新村”,跟刚刚迈入学校和我背上的新书包一样新。那一年,我6岁,她,82。小学6年的午间与她一生中最开心的记忆一道,都留在了那里。

和她在一起的故事很多,有时候她是警察,每当我偷吃汤圆心子、醪糟、皮蛋、冰糖、藕粉、芝麻糊的时候,一转身,她总是站在身后。低下头不敢看她,却感觉嘴角凉凉,看到一只手帮我轻轻拭去黏在嘴角忘记抹掉的糖精、芝麻;有时候她是魔术师,拨开白白的米饭,下边总会有惊喜,或者煎蛋或者一桌中的最珍品。有时在不开心的时候,她手中会突然变出各种糖果,趁不注意的时候一口塞进我嘴里。专心品尝味道的时候,我总会忘了之前烦恼;有时候她是监工,每当赖床不肯起来上学的时候,她会用做衣尺子在桌上不停敲。朦朦胧地坐起来,就看见她拿着我的衣服,不偏不倚的刚好套在我头上,轻轻的拍拍的我的屁股:“快,自己穿裤子,求学要赶早!”有时候她是大富豪,上学路上,伸手总会摸到5毛或者1块钱躺在兜里……

和她的日子,她和我一样每天都在变化,我学会了筷不入汤,礼敬彼人;学会了尊老为先,子而后从;学会了依时而行,顺其自然;学会了存义友爱,自立自为;学会了珍惜当下,老来无憾!

而变化带给她的,是缕缕的华发消散,丝丝白发如雪。我进入一年级开始读书习字,她带上了老花镜;三年级的时候,我脖子上多了条红色的领巾,而她,手上多了条拐杖;快毕业的时候,她装上了满口如新的假牙……

记忆最深处,是祖祖站在身后,用手举着和着温水的水壶给我洗头的时候。从来不需要询问温度,每当热水顺着头顶缓缓流下,感觉是刚刚好。在我的记忆中,这股暖流从未流进我的双眼,也许是她给我买了当时最好的洗发露——“香波”的缘故,或许……还有其他。

如今,自己洗头发了,偶尔会有一两个泡沫流进双眼,瞬间就像伤心了快要掉泪的感觉,而伴随着这份感觉的,还会有一股涩涩的味道流进了心里。

祖祖已经离开我5年了,她居住的地方如今建起了一座座筒子楼,在那里曾发生的一切,除了我的记忆,永远不可能重现。唯有“新村”,这个依然沿用的地名,正在别的人那里,不断留下新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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