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聚集在汪大发家的院子，吃他家小儿的满月酒。最后一个压台节目就是给他的小儿取名。

这些年，汪大发确实大大地发了迹，办的塑料厂每年盈利十多万。据说全得益于他的名字。

取名是大事，切不可等闲视之。酒足饭饱后，有声望者聚集在汪家堂屋，共商汪家小儿的大名。

汪大发神态端庄，在神龛下点燃几柱香，气氛顿时肃穆起来。大家正襟危坐，汪大发见状，先开口启发，他粗通文墨，免不了咬文嚼字：“还是请老祖宗赐上一个吧！”

老祖宗在村里不但岁数大，而且辈分最高。汪大发一句话，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老祖宗脸上。老祖宗也不推辞，微微颔首，捋着髯髯银须，摇头晃脑，稍稍考虑，“嗯”了一声：“就叫牛牛吧。”

牛牛，能堂堂正正写进户口簿么？汪大发好失望。牛，命苦，常常背太阳过山。汪大发又不便驳老祖宗，只好把目光移到一位中年人身上：“再看看，下面还有不有更好的？”

中年人是村长，汪大发的意思自然心领神会，做着深思熟虑的样子：“就叫——长生吧。”

汪大发自然深知其意，但小儿能像老祖宗那样生活吗？老祖宗住在敬老院，吃着百家饭，就是活上一百岁，又有什么意思呢？

村长的美意汪大发也不好反驳，笑了笑：“这名字倒好，也有意思，叫起来也顺口，只是……嘿嘿……”

接着，人们继续取名，一个下午过去了，没有一个让汪大发称心如意。人们闷起头，继续苦思冥想。

“哟，好热闹！”就在这时，一个“乡音无改鬓毛衰”的长者走进堂屋，大家一看，又相互对视，摇摇头，表示不认识。

跟在长老后面，一个提着公文包，秘书模样的青年人，目光沿着大家转了一圈，用普通话给大家介绍：“我们首长专门回乡看看。”

首长？回乡？老祖宗抹抹眼睛，颤巍巍地站起来，望着首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然后一把抓住首长的手肘，惊喜万分：“这不是狗儿么？”

“是，是，是！”首长抖着老祖宗的人手，“我的名字还是你老取的呢，当时为了躲壮丁，还是你老送我出村的，一晃就是60多年了。”

“何不请首长给小儿取名？”村长拍了拍发怔的汪大发的肩膀。

汪大发顿时满眼生辉，点点头，叫妻子抱出小儿，首长也不推让，轻轻拍拍小儿胖乎乎的脸蛋，笑吟吟直言快语：“就叫小牛吧。”

汪大发一听，皱起了眉头。这一细小的动作当然没逃过秘书的眼睛，秘书高声说道：“这名字意思深刻得很，鲁迅有诗云：俯首甘为出孺子牛。我们首长就是人民的老黄牛，退休了，为公益事业，还在不停的奔波。”

听秘书这样一说，汪大发的脸上顿时晴空一片，眼也发亮，用力点头，搓着手：“好，就叫汪小牛吧。”

“记住，这名字是我们首长取的。”秘书叮嘱的同时，叫人取来文房四宝，首长笑笑，卷起衣袖，笔走龙蛇，在宣纸上写下了“汪小牛”三个大字。

汪大发谢过首长，同时，还谢过秘书，小心翼翼地收起首长所赐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