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气球/风吹到对街/微笑在天上飞/礼物不需挑最贵……”一首周杰伦的《告白气球》，旋律是无比熟悉的，但这是第一次在万米高空听到，是一首专属于我的歌。
　　刚刚结束了一场疲惫的旅程，我托运好行李，准备乘飞机回重庆。正常起飞时间是下午五点十分，结果一早就收到了延迟起飞的通知，那天碰巧是我的生日，对生日本来就没什么期待，航班延迟则令我更加不悦。
　　我终于在六点钟坐上了飞机。落座不久，一个身材窈窕的乘务员走过来，沿路帮旅客找座位、放行李。我注意到她的制服很好看，白底蓝花的改良旗袍将身形衬得凹凸有致，远看有青花瓷的古典韵味。走近些，看清裙边和袖口是蓝色浪花镶金边的图样，让人联想到夕光中的海浪翻滚，有些浪漫的气息涌动。她长得也很好看，小脸、细眉、弯弯的眼、皮肤白净，符合绝大部分人的传统审美。
　　我没有行李要放，但她却走到我身边停了下来，屈了双腿，身子微微向我这边倾：“请问您是殷艳妮女士吗？”一开口，声音柔柔的。看我疑惑点头，她解释道：“今天是您的生日，我们为您准备了小礼品，希望您旅途愉快。”
　　不知从哪一年起，我就不爱过生日了，一来因为喜静，二来多少有些年龄恐慌，生日最大的作用无非是提醒我又老了一岁，所以每到过生日那天，我的心情，总是有些失落，像目睹一棵翠绿的树又落下了一片叶子。我能捡拾落叶，却不能捡起流逝的时光。
　　“不期而遇，相伴相惜，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祝您生日快乐！”好听的声音自带磁性，将我的思绪拉回。这位空乘将一张大红色的卡片送到我手里，很喜庆的样子，我轻轻打开卡片，里面弹起一个立体图案——橙黄色三层奶油蛋糕，蛋糕顶端停了一架小飞机。图案下方是手写的祝福话语，中英文都有，字迹娟秀，落款处写着HU7497全体机组以及当天日期，还配了一个手绘的微笑表情，低落的心情随之好转。
　　我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平凡生活中的色彩总是靠这些小惊喜点亮的。紧接着，空乘又拿出一张A4纸大小的点歌单请我点一首歌。“哇！还可以点歌吗？”惊喜来得猝不及防，我有些不敢相信了。以前上学的时候，每到中午时分，总能听到地方电台里传出悦耳的声音：“亲爱的某某某，今天是您的生日，您的某某某为您送上一首……”我挺羡慕那些生日有人送歌的人，歌声悠扬，全世界都听到这动人的祝福了，我也因此学到了不少流行歌曲。从来没有人为我点歌，听比较有见识的同学说可以打电话到电台或者电视台点播，但是点一首歌挺贵的。因为贵，所以点歌这种仪式在我心中除了浪漫、动人之外，还多了几分高级感，是我无法企及的高级。而今传统广播日渐式微，电台点歌这种上个世纪的古早产物，也已离我远去。
　　眼前的歌单内容并不十分丰富，只有《孤勇者》《双面女神》等十首歌。我在周杰伦的《告白气球》和Beyond的《真的爱你》之间拿不定主意，这两首我都想听。纠结了一阵，我鼓起勇气小声问道：“我可以点两首吗？”空乘估计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用温柔的声音对我说，要去请示一下机长。她很快就回来了，给了我肯定的答复。我因给别人增添了麻烦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为即将得到双倍的快乐而欣喜。
　　等待起飞这段时间最是漫长，但充满期待的等待就像通往终点的道路铺上了鲜花，少了几分焦灼疲惫，多了些赏心悦目。我忘记了航班延误的不悦，一个人暗自窃喜着。飞机终于在六点四十分开始滑行，越来越快，腾空、爬升，我的心情也跟随飞机一起加速、向上攀升，最后在万米高空飘飘荡荡。
　　“尊敬的旅客，今天是X月X日，一个特殊的日子，也是殷女士的生日，全体机组为她送上……”平稳飞行一段时间后，机舱广播响起，点歌环节终于到来。我很期待这两首歌曲，但又不太希望其他人注意到我，所以点歌的时候，特意要求不要提我的名字。贴心的空乘建议广播时只提姓氏不提全名，也不提座位号，我非常认可。
　　当音乐响起的那一刻，我的思绪变得轻盈、跳跃。原来在云端听歌是这样的感觉，可以穿越云层去品尝“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去追寻“香榭里舍大街的落叶”。一首歌的时光，仿佛让我拥有了全世界。随后播放的《真的爱你》，真的称得上是首老歌了，可是经典的曲子却不会因时光流逝而有丝毫褪色。
　　这是一次愉快的飞行，其实当天的天气不是太好，舷窗外是厚厚的云层堆积，黑压压的。但这云中之歌，像一道亮光，穿透了云层，照亮我生命中某个平淡的时刻，令我难以忘怀。歌声回荡，提醒我保持期待，生活中总会充满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