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思,植入春天的土壤
草籽,滑过温暖的掌心。
山岗,原野,村庄,和草鞭上的青烟,肃穆了几许。
招魂幡下,素洁的野花,与磷火,一起舞蹈,一起祷告。
哀思,快捷地植入春天的土壤。
先辈们的祁望,随一片纸钱燃烧。
一炷香,引领一匹思想的烈马,冲出季节的棚栏,在燃烧的火焰中奋蹄。
鬃毛上抖落的忧伤,或暖意,就这样,闯入我们的视野——
一首诗,一阕词,以一把镰刀的姿势,切入到生命的根部。纷呈的意象,随灵性的朝露,擎起一把精神的淬火,坚韧了羸弱而苍白的辞藻。
风声,骤然而紧
一只鸟,试图展开翅羽,在虚与实之间,剪碎春天最后一片绿雪,透析浅薄或深厚的怀想。
坟场上疯长的草鞭,摇曳一纸缟素,引领流转的眸光,在墨染的光阴中,写意一道神谕。
隐喻的阳光,暖了。
怀想的磬鼓,响了。
祭祀的香火,点燃温婉而坚韧的辞藻,嵌入哀思的土壤。
那只飞过坟场的鸟,一如曾经一度颓荡的我,在先人的企望里,划破沉寂的天空。
最后,攥起一朵云霞,划过时光神龛。
风声,骤然而紧。
穿过时光隘口
素洁的怀想,在高原上疾走,风融入了某些情感,泥土融入了某些思想,幻化成一根根芒刺,坚如利刃,穿刺天空的皮肤,留下生命的淡雅。
而我在丢失快乐的荒野,寻找与这个节日相关的辞藻。
有翅的风,扯起一素旗幡,在高原深处招魂,脱壳而出的蝉蛹,草鞭上行走,穿过时光的隘口。
我这个流浪的歌者,总是在想,那些碰响阳光的音符,会不会再次憔悴?那些灵性的朝露,会不会再次变成一季冰凉的雨水?
悲悯的姿态
山花,麦穗,总以悲悯的姿态,恭迎缅怀的脚步,穿透清凉的雨帘。
鸟鸣,风吟,总以特殊的方式,牵引着我疯长的思念,到后山,去看望那些关乎我生命的人。
来到父母的坟前,我同阳光一起,把身子降低,降低,再降低……
直至成匍匐状,贴近泥土的心脏,聆听父亲的呼吸,和母亲的叮咛。
冰冷的记忆,随着点燃的松香和燃烧的纸烛,一截一截,把曾经的温情拉到我的眼前——
父亲蜷缩的身体,总像一张弓,随时把家人的希望射向沧桑的生活里。
最难忘,几张纸钞在他手里捏了又捏,汗渍斑斑的。他始终没有为自己添置一件新衣,为我扬起梦想的风帆。
母亲的眼,总眯成一条线,擦过她稀少的发丛后,便扎向时光的缝隙,为我把断裂的梦想缝合。
最是那临行前的再三叮嘱,让我远行的脚步日渐稳健日渐坚定,我的天空,日渐有着阳光的温暖,云彩的晴和。
父亲和母亲却相继走了,走在清冷的山坡,走在我日后的祥和里,享受不到阳光带来的暖和。
每每想起这些,我的眼里总是噙满泪水。
每每想起这些,我的春天尽管阳光灿烂,尽管鲜花簇拥,尽管鸟鸣清幽,但,怎么也换不来我的一份轻松一片愉悦。
每每想起这些,感恩的分量早已超过了缅怀。
清明,在祭语里回望……
一种纯粹的哀思,从草尖上滑落,深入到春天的土壤。踽踽而来的风,便凉薄了时光记忆。
缅怀的目光,一遍一遍抚摸着冰冷的坟茔。疯长的草鞭,抽打着肉身、灵魂和深沉的土地。
尘封的祭词,迎风打开。
缅怀,一个接替另一个。
祭祀的香火,点燃一串串词语,诉说思念的痛。
荆刺,刺穿皮肤。
水酒,穿喉而过。
牧笛吹响的笛音,划过岁月的伤口,在冰冷的坟茔,将怀念的面孔褶皱。
那些知性的花朵么,以素洁的形态,生动过往的情节。
先人们的爱抚和疼爱,以及全心付出的点点滴滴,已随那只飞过坟茔的鸟儿,擢起春天的裙裾,叩动清明的脚步。
还有那些被时光之水慢慢湮没的只言片语,把曾经徜徉的幸福,定格成远去的足音。
留下的祈祷、感恩和期盼,在一堆堆祭语里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