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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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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版:副刊
说幸福
 作者:杨 莹  浏览次数:6149  放大 缩小 默认

“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这是张爱玲小说《金锁记》的著名的开头。而我此时的心情,像是在看着三十年前的月色。永远的残缺,永远的不圆满,注定了幸福的阶段性,幸福和爱情一样,都是短暂的,皆无定性。

一个人有一个心脏,却有两个心房,一个住着快乐,一个住着忧伤,两者相互转换,多一点快乐,就会少一点忧伤,也许,这会儿认为的幸福,明天并不当作幸福。最近,在网上看到一份关于幸福的问卷调查,其中幸福者占22%,不幸福者占65%,从数字上看,似乎不幸的人比幸福者多,其实,有时数字也说明不了什么,幸福和不幸是随时在转换的,大快乐降临时,你会忘记所有的不快;转瞬,失常,所有不美好的东西摆在眼前时,你又暂时与幸福无缘。这样,每个人既是幸福的,也是不幸的;每个人既是不幸的,也是幸福的。

有一年,下班总在天黑以后,回家路上我总想,如果哪天我能在太阳下去之前走出单位,路上顺便看看街景,捎些蔬菜、水果、馒头什么的,融入到琐碎的生活中,就是一种幸福。后来我换成白班,天天可以天亮时回家,“幸福”了几天后就没感觉了,反倒回味起原先忙里偷闲、什么事情都挤时间往前赶的那份乐趣。

幸福,就是这样随时可以遇见,随时又可能离开的一种感觉,它有时候只属于某一个人,当一个人感觉幸福时,别人对他的幸福并不以为然,哪怕那种感觉特别难得,别人的感觉却并未到达那里。

我曾很羡慕那些拿着高工资又有充足时间写作过着舒服日子的“艺术家”,感觉他们很幸福,当后来我曾羡慕的人都渐渐变得平庸,当他们去世后我忽然找不到他们的作品时,我感觉他们的所谓幸福并不多么长久,人生只有一次,人最终的目标不是死,而是找到自己每每存在的感觉,而他已至人生尽头,却一直未找到当作家的感觉。所以,我们对别人的幸福完全不必羡慕,也不必苛求。

今年胳膊骨折后,亲人围在自己的周围,一时感觉自己陷入幸福之中,原本很痛苦的体验在温情的关爱下完成时就成了一种幸福。而在很多人的眼里,我是不幸的,在我的眼里,所有健康的人,都是幸福的。有时,一个人的幸福,会是别人的不幸;而自己的不幸,仅是针对别人的幸福而言。不幸,本来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是生活本身的滋味,也只有经历了生活中不幸的人才能体会生活的幸福。当你换一个角度看时,你会发现,人生正是由一些幸与不幸连接起来的。人人时常都会感到自己是最不幸的人,那是因为:幸运者各有各的幸运,不幸者各有各的不幸,人生正是在经历了一个个不幸之后,才走向幸福的。

尽管我们各自的生活中,都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种种不如意,但人们总能从中得到自己所要的某种幸福和快乐。有些国家的人的生命还没有保证,没有完整的家庭,不能吃饱每一顿饭,对他们来说,大概能吃饱一顿饭就是幸福,而我们不仅能吃到每一餐,还能吃到美味,如此比较一下,我们这就该是大幸福,但有的人并不那么认为,他还有更高的要求。幸福,随时都可以遇见,随时也可以离开。人随时随地都可以痛苦或幸福,没有所谓单纯的幸福,幸福,仅仅是和不幸福的事情的一种“对比”。当难民吃饱肚子立即就会有别的想法,别的欲望,因为幸福就是你阶段性的向往,是你停留的那个短暂片刻的感受,是你永远没有尽头的向往。

对幸福,每个人有自己不同的理解和追求。沙漠里的行者说,喝口水就是幸福;街边的乞丐说,有口饭吃就是幸福;狱中的囚犯说,获得自由就是幸福;无业游民说,有份工作就是幸福;战乱中的难民说,和平就是幸福;临终的老人说,活着就是幸福。断臂后,我才知道,拥有健全的身体就是幸福。人们总是在苦难之后,人才会回味人生的幸福时光。此时,我在想,如果现在我的胳膊没有断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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