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出一声优美的惊呼：“嘘，看芦花！”

是的，芦花！看见了，我顺着你的目光。寒冬里，暖阳下，那一丛芦花，就长在那里。我的思想，也就跟着摇曳了。

你从秋水之湄的水边来，有关芦花的诗句，也就像漫过芦花的微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是秦人的低语；“十分秋色无人管，半属芦花半蓼花”，是元人的吟唱。你呢？你什么都没说。你只是惊喜地让我看芦花。

此刻，你所有的劳顿，都在芦花上，轻轻歇息。芦花的魂壳，寄宿着你的心灵。盈盈蓝天，该是你的秋波了；弯弯芦穗，该是你的明眸了。那微微而过的风，吻着芦花，已吹过了千年！

忽然就明了你的狡黠了，你知道芦花是柔软的，但这样的柔软，能将我击倒。

芦花一般的生命，行走到秋天，时间被岁月的河流漂白。没有芬芳，没有娇嫩，那芦花，一丛丛，站立在那里。灰白的一片，素面朝天，干枯的一茎，直立如管。那是墨白的丹青了，简笔的躯体，满贮着盛夏的记忆。

冬阳静默，芦花无语。无语，就这么悄然丛立。

明天有没有雪？不知道。芦花是不在乎的。芦花走过了春天，走过了夏季，在这秋尽冬初的时节，褪去翠装，把自己立成一片苍茫。不管明天有没有雪，芦花都在调整自己的色彩。那一穗穗的白，晕染着，悄然自觉成远滩，一抹雪的形状。

我知道，河边的苇，已泅渡到江南。河州上，芦花飘飞的时候，你临江的窗口，早已飞过白鹭的身影。

“纵一苇之所如”。那就折芦为船吧，溯河而上。不用导游，不花路费，去探寻秦地的蒹葭。时光如水。我们都不担心，那河州之上，仍开放着祖先的芦花。

听到了，那正是一声声的吟唱。眼前，正生长着一片芦花。

“看，芦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