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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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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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4版:副刊
甜面酱,面酱甜
 作者:刘文波  浏览次数:3167  放大 缩小 默认

  

  母亲擅长做甜面酱。谷雨过后,庄稼都种上了,地里已经没一块闲田,天气也悠悠地热起来,孩子们也像地里的秧苗一样,撒着欢儿地长,母亲就有心思做甜面酱了。
  母亲先将选出的麦子和黄豆洗晒好,然后用灶房的八印锅炒制。我的任务就是在灶台边烧火。麦子和豆子的脾气不一样,麦子心性软,不耐火;豆子心性硬些,火气旺。炒麦子时,我就用麦秸,细细地往锅底添;炒豆子用豆秸,煮豆燃豆萁,豆秸和豆子一样的脾气,经得起烧。没多久,豆麦的香气就从锅里溢出来了,也塞满了整个屋子,甚至随着风飘到了田野间。我使劲地吸着,吸不够,不舍得让香气飘走。灶房里,阳光从窗棂射进来,变成香的,柴草是香的,母亲是香的,我自己浑身上下也是香的,我和母亲仿佛醉在了浓稠的香气里。
  豆麦炒好了,然后就要到村里的碾子上碾成面。各家各户都在赶着做甜面酱,碾子也就忙了起来,从早到晚吱扭吱扭地响个不停。满村都飘着豆麦的醇香,这时的村子像沉浸在一个盛大的节日里,变成了一座香气扑鼻的油坊或者糕点房。
  豆麦碾成粉后,用凉开水和面,团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面饼,或者面团子,然后放到竹篮里发酵。竹篮里要事先铺上一层麦秸,金黄色的麦秸像一个暖暖的床,温暖着里面的面饼。我常常背着母亲偷偷揭开罩在外面的油布往里看,黑褐色的面饼收敛了香气,黑黢黢的,像驴粪球,不好看,不好闻,就不再吸引我了,我失落地给它盖上盖头,不再打扰它们的清梦,和伙伴们玩去了。
  大约过了十几天,我早已忘记了篮子里的面饼。母亲吩咐我,去看看面饼“醒”了没。我才忽地想起来,急急地揭开盖着篮子的油布,我看到里面的面饼都变成了毛绒绒的小鸡,大喊着,孵出小鸡来了,孵出小鸡来了!母亲笑着说,那小鸡会不会叫呢?我希望听到小鸡的叫声,可是里面却阒然无声,哪里是什么小鸡啊,分明是面饼“长出”了一层灰黄色的长毛!我大惊小怪地喊着,面饼都臭了,长毛了!
  母亲拿出一个来,面饼不仅“长出”了长毛,还附着淡黄色的绿斑,就像庄稼地里雨后出现的癞蛤蟆。我连忙掩鼻,避之不及。母亲笑笑说,别看它这个丑样子,只有这样才能做成甜甜的面酱。母亲没说发酵透了的面饼和甜面酱的关系,大概母亲也解释不清,我更不懂,只是这种臭极而香,苦极而甜的变化,实在是太神奇了。
  母亲将面饼重新请出来,拂去长毛,晒干、粉碎,然后加上炒糊的盐和凉开水,盛入瓷盆,蒙上纱网,再放到日光下暴晒,嘱咐我一有空就去搅翻,不时地加点凉开水,整整一个夏天,原来土黄色的面糊变成褐色,变成暗紫色,甜中带咸,滋味醇厚,回味绵长。甜面酱就做成了。每餐用汤匙舀上几勺,春天里,用甜面酱蘸苦菜、荠菜、婆婆丁(蒲公英),清爽可口;其他时候,蘸葱、蘸青菜都好吃。还可以用来当做炒菜的调料,比酱油更出味,随便一道家常菜,只要一汤匙甜面酱的点化,顿时滋味全有了,活色生香。
  甜面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有了它,农家的日子变得有滋有味,就是在大酒店里,如果没有甜面酱的辅佐,大厨手下的菜肴也会失色不少。不论是酱炒、宫爆,还是油焖、红烧,面酱都是少不了的。吃北京烤鸭,如果没有甜面酱的佐餐,恐怕也会逊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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