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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6月30日
新闻内容
第四版:副刊
北碚:每一条街道名都是血色岁月里的挽歌
 作者:霁 月  浏览次数:5795  放大 缩小 默认

北碚,曾是嘉陵江畔的一处弹丸之地。

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带给这座小场镇鲜活的生气,让它一度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也留下了数不尽的故事与唏嘘。

和别的城市不一样的是,北碚的街道名就如同一个个密码,尤其是民国初年至解放之前,北碚城区的街道几易其名,每个名字的背后,都隐藏着一段时代谱写的悲壮旋律……

小城的嬗变与新生

北碚城区最早仅有300来户居民,人口加起来也不过2000多人。人们居住的地方主要集中在岗上与坝下两部分,岗上即从马鞍山山顶(现在的电视发射塔处)顺山而下,到达会龙溪畔(现在的解放路口);坝下即建在会龙溪右侧、嘉陵江畔一片凸地上的几条狭窄街道,这就是后来的北碚老街。如今的北京路是当时仅有的主要街道。

早些时候,北碚老街的名字都带着“所见即所得”般的随性,比如靠近关帝庙、王爷庙的街道就叫关庙街、王爷庙街;比如街旁有株南木树和一口水井,居民们就管它叫南木井街;最糟心的莫过于街角设有九口大尿缸子的街道,人们索性就称其为九口缸街。

街名的不讲究或多或少也反映了一个地方的精神面貌,至少在卢作孚看来是这样的。当他在1927年出任江巴璧合峡防团务局局长一职时,他所见的北碚就是“非常污秽残破混乱的局面”,民众们也无精打采。

一条主要的街道狭窄不堪,街中心一条臭水阳沟蜿蜒辗转,过街凉亭和民居屋檐形成一道道屏障,阻隔了阳光,阳沟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气味,让这位初来乍到的局长不由得皱紧眉头。

1927年秋,北碚的街头巷尾突然爆出一条新闻:新来的卢局长带着百多个学生,跳进街心的臭水沟清淤泥了。正如新闻所言,卢作孚冒着雨在臭水沟里劳作着,手里的动作一点不慢。围拢过来看闹热的人多起来,有的人也被这气氛感染,主动跳进沟里帮忙清污。不多时,久未疏泄的臭水沟重见天日,若干年未经清扫的街道焕然一新。

1928年,峡防局又召集居民开会,商讨修整街道。在多数人的支持下,峡防局开始逐步拆除街心凉亭,街心阳沟填平改为阴沟,拆除当街的宫庙、大尿缸,在如今的体育场一带修了北碚第一个大公厕。

与此同时,曾经那些毫无文采甚至粗俗的街名也被更改为符合城市新貌的名字,譬如北新街改为缙云路,正街改为文华路,南木井路改为金刚路,新码头下街改为人和路,岔门路改为华蓥路,关庙街改为金佛路,肉市街改为均合路……

消失的“九宫十八庙”

几乎所有的古城古镇都有所谓的“九宫十八庙”。当然,“九”和“十八”只是虚数,形容庙宇很多的意思。在旧时的北碚,也有“九宫十八庙”的说法,可见当时的北碚庙宇极多。而遗留在老人们记忆中的,就只有“三宫八庙”了。

三宫,即文昌宫、天后宫(俗称天上宫)和万寿宫(又称肖公庙、江西会馆);八庙,则是指关帝庙、禹王庙、东岳庙、王爷庙、地主庙、落音庙、何家庙、观音庙。

在当时的小小城区里,竟然就有这么多宫庙,且大多是建在沿街比较醒目的地方,香火也算旺盛。火焰山的东岳庙香火最盛,虽说是“庙”,庙门口却塑着“无常二爷”像,庙里的不是和尚而是道士。每到举办“无常大会”时,远近老少都来烧香参拜,声势浩大。

对卢作孚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要建设一个现代化城镇,关键不在于修整了多少街道新建了什么建筑,而是让民众在精神上有新的寄托。

于是卢作孚发出布告反对封建迷信活动。顶着信徒们的非议,峡防局迅速拆除了其中一些宫庙,打掉了东岳庙的“无常碑”,原有的“三宫八庙”陆续有了新的用途。

比如天后宫被改作峡区地方医院,北碚第一个街心花园就建在天后宫前的空地上;东岳庙里的偶像一夜之间被尽数去除后,迅速被布置为陈列了众多动植物标本和矿石标本的博物馆;文昌宫更是成为卢氏兄弟开发小三峡、兴建北碚的指挥部所在地。

另外那些尚存的神佛又去向何处了呢?原来,卢作孚把它们集中起来,建造了一座“总神庙”,一时间,北碚所有的菩萨、罗汉,乃至天后宫的玉皇大帝都被“请”了进去。这座“诸神之庙”,直到北碚解放前都一直存在着。

如今,“九宫十八庙”都已过去,唯一存留的文昌宫几经辗转,现已被改建为免费开放的卢作孚纪念馆,人们置身其中,仿佛能看到卢氏兄弟在此工作的情形。东岳庙所在的火焰山被卢作孚建设成为景色秀丽的平民公园,后人们在山顶修建作孚园,园内安放着卢作孚雕像,其骨灰也被迁葬于此,他便以这种方式长留北碚,宛如一道丰碑。

沦陷的东三省,泣血的北碚

以城市名称作为街道名,这似乎并不是很稀罕的事,但没有哪个小城和北碚一样,每条街道的更名是与一个城市的沦陷有关。

卢作孚是最先提出这一设想并付诸实施的。

“九·一八”事变后,北碚民众对于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罪行极为愤恨。不到半年光景,东三省尽数沦陷,举国哗然。北碚当局立马决定,把原来的清合路改为辽宁路,西山路改为吉林路,歇马路改为黑龙江路,白云路改为热河路,学园路改为大连路,以铭记日寇的侵略罪行。

6年后,“七七事变”的消息传来,陷入悲痛的人们把东山路更名为卢沟桥路。

此后,国民政府西迁重庆,北碚划为迁建区。在这小小的弹丸之地,先后涌进了机关、学校、社会事业单位两百多个,各界名流、学者、作家、科学家3000多人。震惊世界的“五三”、“五四”大轰炸过后,大量的灾民扶老携幼,纷纷外出逃难,两三天时间即有上千余人涌进北碚。

就这样,北碚的人口从6万余人骤然增到近10万人。昔日的小城显然不够容纳那么多新居民,由于没有足够的容身之所,实验区署便在街边搭设临时棚房,收容难民同胞,并与乐善好施的街坊邻居们共同埋锅造粥,供应难民们的饮食。

为解决住宿问题,实验区署在毛背沱、龙凤溪一带连夜赶建简易平房300栋,作为难民们的临时居所。还有的居民干脆把难民接到自己家里共同生活。

这样安宁而拥挤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太久,战火到底还是烧到了这座小城。第二年春夏起,日军对北碚进行了连续4次大规模轰炸,先后有近600户民房被炸毁,176名同胞被无辜炸死,244人被炸伤。多处市街、厂房、学校、机关被无情地摧毁,财物损失高达180多万元。在第一次轰炸中,复旦大学教务长兼法学院院长孙寒冰教授与其他六名师生不幸罹难,成为了复旦人心中永久的伤痛。

日军的狂轰滥炸,令北碚遍体鳞伤,然而北碚并未被打败。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北碚如浴火凤凰,涅槃重生。

19条道路,见证血色历史

旧时的北碚由于没有科学规划,一旦发洪水,城区的沟壑便会内涝泛滥。

早在1934年,卢作孚便发动群众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填沟工程。在1939年,实验区署为了修复日军轰炸的创伤,又一次开展了填沟工程。在丹麦工程师守尔慈的设计下,北碚的街道被科学规划,城区面积也扩到近8万平方米。 城市建好了,新街道又该怎么命名呢?在这一点上,卢子英默契地与兄长卢作孚的想法保持一致——继续用沦陷的城市名来命名。1939824日,卢子英亲自签署行文决定“以各沦陷区的地名,改订旧街路名”,以资不忘国耻,并在《嘉陵江日报》进行公布。

随着战争的发展,一个又一个城市在沦陷。北平沦陷后,文华路即改为北平路;日寇占领天津后,人和路就成了天津路;上海失守,金佛路就被改为上海路;国民政府撤离南京,均合路成了南京路;再后来,和睦路改为广州路,黄山路改为庐山路……

当时,北碚改为沦陷区省、市名称的旧街就有15条。这些道路名称大部分都保留至今,成为了北碚最别致的风景。

除了以城市命名的那些街道,当时的北碚还有7条以人名命名的道路。广为人知的是中山路、林森路和中正路。中山路自不必说,早在1938年国民政府迁渝,建北碚新区时,就以纪念孙中山先生而定名。林森路和中正路则是如今的解放路、朝阳路。

还有4条街道同样以人名为名,但它们大多不为人知,即便是见证了那段历史的老人,也几乎想不起它们曾经所在的位置,那些地名也就仅仅只是存留在人们记忆里的词语而已。

4条街道都位于如今的天生新村范围,是当时新开辟的4条路,分别被命名为蔡锷路、梁任公路、王铭章路和郝梦麟路。近年来,由于媒体的广泛关注,林语堂、老舍先生等名人居住过的蔡锷路再度回归大众的视野,而另外三条路几乎不为人知,甚至不少年轻人不认识那些名字的主人。

梁任公便是梁启超,1915年,反对复辟的梁启超与蔡锷策划武力反袁,护国运动爆发。把道路改成蔡锷、梁启超二人的名字,便是作纪念之意。王铭章路和郝梦麟路源自两位抗日阵亡将领——王铭章是台儿庄战役阵亡的川军师长,郝梦麟是抗日战争初期牺牲的第一位军长。遗憾的是,这几条街如今已无法考证具体的位置,成了永久的谜团。

解放后至今,北碚老城区的道路格局并未有太大更改,街名虽已有一些被重新改为更具时代特色的新名字,但抗战时期所取的那些街道名大多没有变化。这是北碚特有的记忆,提醒每一个北碚人勿忘那段血色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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