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邓公平 包濛 文/图
　　慢是最可贵的。
　　极致的追求，往往意味着漫长的时间。“平均每天要绣10个小时以上，下针上万次。”二十多年如一日，罗在宣以针为笔、以线代色，一针一线地打磨着技巧与光阴。
　　而时间总能带来最动人的质感和光泽。一架绣绷，十指春风，花鸟鱼虫、水光山色、历史故事……被一双巧手藉千针万线化作一幅幅锦绣画卷，高华瑰丽，穷工极巧。

一针穿起千年传承
　　今年49岁的罗在宣出生于四川内江，家中母亲和姐姐都擅长女红。受她们影响，10岁时，罗在宣就能用针线在衣服上绣出一朵朵美丽的李花了。
　　“但那时候对刺绣兴趣并不大，她们叫我帮忙，我都跑得远远的。”成年后，罗在宣结婚安家在重庆北碚。直到小孩出生，她放弃职场回归家庭，有了更多自主时间，才开始了对刺绣的研究。
　　自己在家琢磨了几年，罗在宣逐渐热爱上了刺绣。为了更加系统深入地学习这门技艺，2002年，她拜师蜀绣艺术家单大琼，重点学习花鸟刺绣；2008年，她拜师蜀绣艺术家李尚余，重点学习动物刺绣；2012年，她又远赴苏州，师从苏绣艺术家钱菊凤学习人物绣制技艺。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各种针法绣法，学会并不难，但学会之后还需要大量的练习，只有熟练掌握才能巧妙运用。”在罗在宣看来，刺绣是一种以针为笔、以线代色的艺术，是一种有思想的表达。为了表现出绘画的色彩、层次、明暗等艺术效果，她用针线临摹了无数画稿。
　　“有时也会觉得很难，就像画工笔画一样，每一针的针法、绣线色彩、针脚落处等等，都是需要思考的问题。”从粗糙到精细，从简单到复杂，罗在宣慢慢摸索，慢慢沉淀。
　　随着刺绣技艺不断提高，从2007年开始，她便在各类比赛中屡获嘉奖。2014年，北碚刺绣被列入重庆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罗在宣是传承人。2019年，罗在宣获重庆市第五届工艺美术大师荣誉称号。

一念专注守正创新
　　作为一门古老的传统工艺，刺绣经过漫长的发展，题材内容丰富多彩，针法不胜枚举，风格更是千变万化。
　　“发展至今，北碚刺绣针法达130余种，技法要求为‘平、齐、顺、匀、洁’，具有针脚平齐、色彩自然、变化丰富等特点。”在努力继承传统、博采众长的同时，罗在宣也在刺绣的表现方式上做过很多新的探索，比如对刺绣底料的选择。
　　2009年，受北碚非遗项目叶脉画的启发，罗在宣开始尝试在树叶上刺绣。
　　“用来刺绣的叶子，要选用外形漂亮、脉络清晰、韧性好的，再经过煮泡晒干等多道工序处理。”罗在宣介绍，制作叶脉绣时，要根据叶子的形状、色彩、纹理、筋脉、褶皱，依势构图下针，使刺绣图案与树叶的特点完美契合，既有传统刺绣美学韵味，又有时代工艺特色。
　　2015年左右，一段介绍宣纸刺绣的视频，激发了罗在宣的创作兴趣。宣纸历来是中国传统书画艺术的重要载体，具有易于保存、经久不脆、不会褪色等特点。不久后，罗在宣便开始了尝试。
　　“初期也遇到过很多困难。”罗在宣介绍，每当勾稿完成进行上绷时，脆弱的宣纸可能会应声裂开，功亏一篑，“尝试了几十种不同的宣纸，最后才找到一种比较合适的半生半熟檀皮宣。”
　　叶脉绣和宣纸绣，突破了传统刺绣同质化严重的藩篱。“同丝绸软缎相比，宣纸和树叶都比较脆弱，因此完成作品的时间也就更长，成品率也相对较低。”罗在宣说，“不仅需要高超的技艺，更需要极大的专注和耐心。”

一线绣出丝韵匠心
　　2013年，罗在宣在北碚老城成立了工作室，让北碚刺绣作品走入市场，创造经济利益，同时也招收学徒、传承技艺，促进这门非遗的传承和发展。
　　“刺绣是小众消费品，有时出售是看缘分。”遇到真正热爱刺绣的人，出价低罗在宣也愿意卖，但如果是不懂不珍惜的人，高价她也舍不得卖。因为即便是一副比较简单的作品，也要花费数天时间绣制，而且每一件手工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里面凝结着匠人的智慧与心血。
　　多年来，罗在宣也收过很多徒弟。“她们刚开始还蛮感兴趣的，可是新鲜感一过，就觉得比较枯燥，觉得要花好多时间好多精力，而且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到成绩，所以她们就半途而废了。”罗在宣说，“关注传统技艺的人越来越少了，如果谁对刺绣感兴趣，欢迎随时来学。”
　　现在，罗在宣把名为“南生苑”的刺绣工作室搬到了缙云广场文创苑。二十多年的积累，从花鸟鱼虫到人物山水，从屏风摆件到罗扇旗袍，从浓烈艳丽到淡雅清新，各种内容、形式、风格的作品让这方小小的空间充满了魅力。
　　罗在宣整日待在这里，遇到感兴趣的客人便为他们介绍，闲暇时就自己绣制作品打磨技艺。流年似水，看客如云。她无视喧嚣，无视寂寞，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手中的针线上，绣一片春意盎然，绣一朵阳光暖暖，将时光一针一线绣入画卷。在时光洗练下，初心慢慢变为匠心，继而凝聚成气韵。
　　慢，是最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