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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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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4版:副刊
怀旧的玉米糕
■陈利民
 作者:  浏览次数:1878  放大 缩小 默认

  

  明代文人李渔在《糕饼》一文中曰:“谷食之有糕饼,犹肉食之有脯脍。”糕点这种民间传统美食,既可以当主食也可以当点心,是用米粉掺和面粉、玉米粉等食材蒸制或烘烤而成的食品,不同地域有不同的制作方法。记得我读高中时,母亲就会制作一种色泽金黄的玉米糕。
  一九八零年九月,我在四川达县金垭高中住读,每个周末回家一次,临到星期天下午返校之时,必须带上母亲做的老咸菜和玉米糕。起先,我也吃过父母单位食堂做的三角形玉米糕,也叫“苞谷粑”,粗糙难咽,满口面渣。后来,母亲自己做玉米糕,颇费周折,煞费苦心。她提着一桶掰好的玉米粒,拿着白布口袋去附近老乡家借石磨,磨玉米粉。母亲一个人要磨好一桶玉米粒实属不易,既要推磨,又要添加玉米粒。玉米粉磨好之后,掺和少量面粉或糯米粉以及适量白糖,用力揉合成黄艳艳的面团,等我回家就准备上灶蒸。在家庭经济宽松之时,母亲会在玉米糕里加鸡蛋,每个玉米糕中心放一颗红枣。
  糕点在我国制作历史悠久,在儒家经典《周礼》中就有记载:“稻米二,肉一,合以为饵,煎之。”饵者,就是粉饼之意,说明那个时候便有了以肉为馅的油煎饼。到唐代,糕点的制作兴盛于市,遍布民间。唐人制作糕点多用米粉及粟、枣等果料蒸制而成,糕里适时加入菊花、茱萸等花卉,以应时节,故称“菊糕”“花糕”。据北宋陶谷写的《清异录》记载:“枣米蒸破,见花乃进。”到了宋代,糕点品种繁多,造型精致,这在《武林旧事》巻六里有详细记载,如糖糕、粟糕、蜜糕、麦糕、豆糕、滋糕、雪糕、丝糕、乳糕、蒸糖糕、生糖糕、小甑糕等等,并且在端午节、重阳节、春秋社日等民俗节日中,饮食糕点之风大盛。
  明代李时珍曰:“糕以黍、糯合粳米粉蒸成,状如凝膏也。单糯粉作者,曰粢。米粉合豆末、糖、蜜蒸成者曰饵。”明代的糕点不仅仅是一种食物,将疗疾养生的滋补中药材掺入米粉中,辅以其他食材,制作成药食两用的养生糕点。
  曹雪芹先生深谙美食之法,《红楼梦》中有不少地方描写到美食,也写到清代繁花似锦的糕点文化。如第十一回提到明代有山药糕,山药粉和米粉拌糖蒸制而成,再加上枣泥豆沙之类。秦可卿说:“昨日老太太赏的那枣泥馅的山药糕,我倒吃了两块,倒像克化的动似的。”如第三十七回,袭人听说,便端过两个小掐丝盒子来,先揭开一个,里面装的是红菱和鸡头两样鲜果,又那一个,是一碟桂花糖糕新粟粉糕。在大观园里,女孩子们大都喜欢藕粉桂花糖糕,是以藕粉、糯米粉、蜂蜜、牛奶等调和蒸制而成。
  梁实秋先生在饮食方面见多识广,对糕点也颇有心得,他在《满汉细点》一文中写到:“说良心话,北平饼饵除上述几种之外很少有令人怀念的。有人艳称北平的‘大八件’‘小八件’,实在令人难以苟同。所谓‘大八件’无非是油糕、蓼花、大自来红、自来白等等,‘小八件’不外是鸡油饼、卷酥、绿豆糕、槽糕之类。”
  周作人先生对家乡绍兴的糕点情有独钟,他在《绍兴的糕干》一文中写到:“香糕俗称糕干,实取义于上述情形,其后陆续改进,色、香、味遂臻上乘。加以前清举行科举,浙东一带应试赴考者,均以香糕为途中之点,香糕受当时知识阶级传播,名闻益远,踪迹及于京畿,故亦有‘进京香糕’之称。”俗话说:“晴带雨伞,饱带饥粮。”周作人先生描写他故乡的“糕干”,也不过是出门在外的人随身所带的一种干粮,供路上饥饿之时食用。
  如今,中式糕点、西式糕点品种繁多,花样翻新,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但我仍然怀恋母亲过去做的玉米糕,那种天然的香,自然的美,纯粹的甜,只能是永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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