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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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0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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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4版:副刊
怦然心动最是秋
 作者:■蔺丽燕  浏览次数:3030  放大 缩小 默认

  

  诗人说“睡起秋声无觅处,满阶梧桐月明中”,梧桐有最敏锐的触觉,它似乎是轻而易举地就捕捉到了秋的讯息,丝毫都不差。据吴自牧的《梦梁录》记载,在宋代宫廷中,立秋这天要把盆栽的梧桐移入大殿之内,立秋的时辰一到,太史官便高声唱道“秋——来——了——”。一两片梧桐叶应声而落,昭告天下,秋天到了。这样的方式,想想都觉得浪漫至极。
  在北疆小城,秋天,来得并不浪漫。但它悄无声息抵达之后的那种感觉,也叫人怦然心动。也许是在某一个清晨,当伸手去拍自行车座上的灰尘时,突然发现座上有亮晶晶的露珠,一滴一滴,粒粒分明。也许是在某一个午后,当走过熟悉的林荫小道时,一低头,恍然发现脚边有才飘落的树叶,一片一片,片片惊心。也许是在某一个夜晚,在公园里漫步,走着走着,就觉着周身有凉意款款而来,那么轻柔,那么舒缓,却又那么不容置疑,不能抵挡。这,大概就是秋天独一无二的微凉吧。
  小城的秋天,若是终日忙碌的人,多半是感觉不到的。秋天的况味,除非是一个有大把闲散光阴,有满得将要溢出来的闲情的人,才可能体会一二。
  秋天的早晨,照例是要早起的,到公园里跑步,看一袭白衣满头银发的老人气定神闲地打太极,抑或是就那样漫步,看一朵又一朵花繁盛的过往与落寞的今朝。在路边,最能触摸秋的筋骨。穿了夹袄甚至是棉服的小贩,在路边守着摊子,金黄的柿子,红红的苹果,青绿色的梨……一字排开,仿佛是等待检阅的仪仗队。各色尼龙袋里,有卷心菜、大白菜、胡萝卜、土豆、南瓜、葱头……这是喂饱北方冬天餐桌的首选。还有成捆成捆的大葱,成堆成堆的糯玉米,它们,也在等待着买主。卖猪肉的大哥,正挥舞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在肥瘦相间的猪肉上游刃有余……
  秋天,若说最美的,想必一定是秋日的晴空。择一个阳光充裕的午后,出去随便走走。一抬头,看见那湛蓝如洗的天空,刹那间,心好像也被融化了似的。那蓝汪汪的天空,宛若一块巨大无比又价值连城的蓝水晶,凝视着它,你会顿觉自我的渺小,厚重的苍茫感瞬间油然而生。凝视着它,便会情不自禁地吟出刘梦得的名句“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是的,秋天是适合作诗的季节,秋天,也是氤氲着诗意的季节。“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秋天,有白云红叶,秋天,似空水澄鲜,那么色彩分明,又那么澄澈透亮。秋天,是能洗濯人心的。
  郁达夫先生说:“在南方每年到了秋天,总要想起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他怀念“在北平即使不出门去吧,就是在皇城人海之中,租人家一椽破屋来住着,早晨起来,泡一碗浓茶,向院子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听得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从槐树叶底,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的蓝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秋天,还适合怀想。想一些人,想一些事,想一些风景,想一些从前没来得及想的种种。万千滋味,便尽在其中矣。
  古人常常会悲秋。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肃杀的秋,掠取了草木葱茏之色,把一个渐渐走向衰败,走向枯萎,走向死亡,走向沉寂的世界,和盘托出。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草木尚有春风吹又生之能,人呢?青春飘然而逝,壮年倏忽而过,转身之间,尘满面、鬓如霜。尚未实现的理想,没来得及重逢的人,还有未卜的前程和垂垂老矣的岁月,的确让人只能扼腕叹息、黯然神伤。
  然而,越是年华易老,越应该只争朝夕。在春天及时播种,在夏日辛勤耕耘,那么,秋天不用回答,都会赠予最饱满的惊喜。秋天,在日渐归于平静的时候,选择沉淀,这是养精蓄锐,这是厚积薄发。
  秋天,切莫只想着收割,还应该及时下种。秋天,切莫只顾着驻足,还应该奋蹄。在秋天启程,穿越了漫漫寒冬之后,拥抱的,就是满园春色,是从头到脚,脱胎换骨的崭新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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