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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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3月15日
新闻内容
第A4版:副刊
唯应待明月,千里与君同
——闲说琴歌《阳关三叠》
 作者:■荆 生  浏览次数:3090  放大 缩小 默认

  


  清和节当春。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霜夜与霜晨。遄行,遄行,长途越渡关津,惆怅役此身。历苦辛,历苦辛,历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依依顾恋不忍离,泪滴沾巾,无复相辅仁。感怀,感怀,思君十二时辰。商参各一垠,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日驰神,日驰神。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芳草遍如茵。旨酒,旨酒,未饮心已先醇。载驰骃,载驰骃,何日言旋轩辚,能酌几多巡!
  千巡有尽,寸衷难泯,无穷伤感。楚天湘水隔远滨,期早托鸿鳞。尺素申,尺素申,尺素频申,如相亲,如相亲。
  噫!从今一别,两地相思入梦频,闻雁来宾。
  ——《阳关三叠》
  一年四季,春天为始,繁花娇嫩,芳草如茵。古往今来,喜欢春天的文人墨客数不胜数,吟诗作赋来描绘这个万物初生的季节,王维《送元二使安西》的前两句便是其中之一。大概是由于此诗前两句把春天的景色描绘得温柔可亲,后两句把为友人送别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引得世人共鸣,遂有人把诗歌改编为琴歌,传唱至今,这便是我国古琴十大名曲之一——《阳关三叠》。
  曲子主要分为三段,大体的曲子不变,只有些许变化,所以叫“阳关三叠”,王维《送元二使安西》中提到送别友人的地方在“渭城”,因此,《阳关三叠》又称《渭城曲》。
  “清和节当春”,暮春初夏,正是好时节。曹丕曾云:“天清和而温润,气恬淡以安治。”相传,“清和节”并不是一个节日,而是指农历三四月的天气。这个时间段的天气清明温和、暖风习习,人的心境平和安宁、波澜不生,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由此引出了《阳关三叠》的第一叠。
  清晨,渭城的春雨轻轻飘落,堪堪打湿路面,呼吸着雨后的空气,泥土的清新与春天的气息共舞。旅店在新柳的掩映下,朦朦胧胧,在旅店的衬托下,杨柳的颜色更加鲜绿。你与我把手中的酒饮尽,此后,你一路向西出了阳关,世事无常,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日夜不停,快马加鞭,跋山涉水,身心皆疲。才感受了离别的痛苦,又要历尽千难险阻,你一定要好好珍重。
  第二叠前四句与第一叠相同,加深听者印象。你我依依惜别,难分难离,泪水打湿了衣襟,你我可能再也不能相见了。感念啊,我每时每刻都会想你,但我们却天各一方,可能再也无法相见。怎么办呢?谁可以改变分隔两地无法相见的现状呢?只能日思夜想,昼夜不息。
  第三叠也重复了第二叠和第一叠的前四句。芳草如茵,万不该辜负这春光烂漫。举杯吧,喝酒啊,酒还没有入口,我便觉得有些醉了。已经打包收拾好的马车即将远行,不知道哪一天你才能回来与我相见,还能再与我多喝几杯吗?
  即使喝了再多的美酒,这送别也有结束的时候,心中的伤感丝毫不能减轻。你我相隔甚远,只能书信往来。不停地给你写信,我觉得就像和你相见一般。
  哎,今日别过,你我只能梦里相见了,希望你一路平安,早早与我写信报平安。
  从情感来看,每一叠的前四句都直接引用了王维的诗句,让琴歌有了韵律感。春天,多么美好的季节啊。人们在春天有丰富的野外活动,春游踏青放纸鸢,扬鞭策马会挚友,我却要在这样美好的季节与你分别,也和后文作者内心的无奈、伤感和期盼形成鲜明对比。第一叠主要表达作者对友人的担忧。朋友受命前往西北边疆,边疆的生活和现今的生活大不相同,气候差异大、生活物资匮乏、生产落后……长途跋涉、饱经风霜,这一路会遇到多少艰难根本无法想象,作者对此极为担心,未知的风险太多了,包含了对远行者处境、心情的深情体贴。第二叠主要表达作者的忧伤之情。江淹的《别赋》云:“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离别是个悲伤的词汇,如果天不从人愿,或许这一别便是永别。第三叠,作者的情感更进一步,在离愁别绪中滋生了期待,期待友人书信给自己报平安,保持联络。弹奏《阳关三叠》,需把古琴五弦调至商调,“商”通“伤”,表现了全曲的哀伤之意。《唐诗摘钞》有云:“先点别景,次写别情,唐人绝句多如此,毕竟以此首为第一,惟其气度从容,风味隽永,诸作无出其右故也。”
  从意向来看,《阳关三叠》是很有画面感的。“朝雨轻尘”“客舍青柳”,一幅清晨烟雨图徐徐展开,由近及远,层次分明。在清和节前后,温度湿度都令人舒心,也是植树插柳的好时节,这个时节种植植物是极易存活的。我也希望你如同这柳树一样,充满生机,如同这春天的植物,欣欣向荣。这里体现了作者对友人的祝愿。自古以来,中国文人有寄情于物的浪漫,折柳送别也包含了作者隐晦的惜别怀远之意。后文还使用了“参商”“楚天湘水”等意象,把作者和友人的无可奈何表达得更加生动。“参”和“商”都是二十八宿之一,两者不会同时在天空中出现,比喻亲友不能会面。
  从整首琴歌来看,我以为最妙的当属现实与想象虚实结合的运用。整首琴歌的主干是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是实地实景的描绘。而后改编添加的琴歌歌词,是改编者的想象。想象友人此去一路的艰难,以后只能日夜思念,或者梦中相见,内涵丰富,外延无边……
  学《阳关三叠》时,老师曾说:“此曲情感层层递进,所以,弹奏之时切记要注意轻重缓急,这样才能更好地表现其丰富的情感层次。”今天弹来,确实如此。
  勿言一樽酒,明日难重持。春天呀,因《阳关三叠》凭添了多少离愁别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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