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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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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4版:副刊
樱桃豌豆
 作者:章铜胜  浏览次数:3465  放大 缩小 默认

  

  “樱桃豌豆分儿女,草草春风又一年。”这是宋代诗人方回《春晚杂兴》中的句子,这组诗共十二首。季节的更替,总能引起诗人的一番感慨,那些带着时令特征的物象往往成为诗人们吟咏的对象,如春末夏初的樱桃、豌豆。随着年龄的增长,读诗,越来越喜欢那些语言平淡,意象简单的句子。总觉得这样的诗句,最接地气,就像一件穿旧了的纯棉衬衣,贴身穿着,感觉无比的熨帖。
  盼了一年的春风匆匆地来了,又草草地收场,似乎年年如此。春风匆匆地来去,我们也匆匆地从春天走向夏天。只是,在樱桃、豌豆成熟的时候,这样的感觉又分明了一些。我对节气的感知向来要迟钝一些,都快要到夏至了,才想起樱桃、豌豆来。这大概也怪不得我,有些感知是需要一个触点的,这段时间,正是樱桃最好的时候,是那些鲜艳的樱桃引诱了我。每天从水果摊前经过,被那些堆着的樱桃所吸引,总要去挑上一些带回家,然后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分享着樱桃的酸酸甜甜。
  面对樱桃,无端地想起家乡人常说的俗谚“樱桃好吃树难栽”,想起丰子恺先生画的和樱桃、豌豆有关的两幅漫画。俗谚和丰子恺的画并无联系,但二者都与樱桃有关,就自然地联想到了一起。丰子恺先生的两幅画上题的都是方回的这句诗。一直喜欢丰子恺的画,大概也是因为丰子恺先生总能于一些寻常的事物和场景中,找到最能击中柔软内心的一些东西,这就是他画作的力量所在,就像他这两幅画中的樱桃和豌豆一般。
  丰子恺先生的一幅画上,画的是一位母亲和她的五个孩子。母亲一手拿果盘,一手将果盘中的樱桃和豌豆分给围在身边的孩子们,在画面题字的下方,有两只黄色的小蝴蝶在飞舞。另一幅画,画的是二十几枚红艳的樱桃和一盆翠绿的豌豆,画面上还有一只红色的蜻蜓。我喜欢这样颜色可爱,动静相宜的画面,不显得太复杂,也不至于太单调,刚刚好的样子。当然,我更喜欢的是樱桃和豌豆。
  南方的樱桃并不多,樱桃树也很少见。在南方,见到最多的樱桃,是在水果店的摊子上,从鲜红到深红,到紫红,大小分捡,一堆一堆地堆放着。新鲜的樱桃,比画上的更好看,也更吸引人,每次看到,总忍不住挑上一些带回家。洗净,放在一个雪白的瓷盘里,看着就养眼,也好随时取一枚放进嘴里。
  在乡村,豌豆是常见的,几乎家家都会种上几畦豌豆,不会多种,但也不会缺了种豌豆的那几畦地。我家也种豌豆,我最喜欢摘豌豆。初夏的清晨,太阳刚爬上东边树梢的时候,去地里,看见豌豆地里养着一畦清亮的露水,颗颗晶莹剔透,似乎豌豆地里的露水也更浓重一些。我小心地牵起一根豌豆苗,露珠便从豌豆叶和豌豆荚上扑簌簌地滚落下来,落地便难觅踪影,真是让人心疼。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伸手将一个个饱满的豌豆荚摘下来。新鲜的豌豆,清澈、微甜,还有着淡淡的豌豆香。
  生豌豆的味道不错,但也不宜多吃。每年豌豆成熟的时候,我家常做水煮豌豆,用清水煮,略放一点盐和八角,煮熟后,豌豆香甜有味,当零食就很好。在乡村,自家地里的豌豆那么多,是不需要父母劳神分与儿女的,倒是樱桃的少见,成了我们记忆中的一片留白。
  立夏时节,江南人家都要吃豌豆,说吃豌豆可以让人的眼睛更加清澈有神,无疾无灾。把一种食物和一种愿望联系起来,想想也觉得无比美好,我们又何必再去理会这种说法的真实与否呢。
  在时节的更迭中,总有许多如樱桃和豌豆般寻常的东西,在提醒着我们,并被我们时常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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