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 克
　　前些时去了一趟北碚，好多地方都完全不认得了。确实大开眼界，处处震撼，感慨丛生。
　　而之前，我熟悉的北碚不是这样的。1980年，我20岁，第一次到当时的西南农业大学看望读大学的姐姐，也似乎是第一次到北碚。那个下午，校园风轻叶静，郁郁葱葱的树林在我眼里风景如画。我的姐姐，还有同在这所大学读书的我姐夫（当时他们还是同学），多年以后，他们双双成为中国著名的果树专家。
　　幽静的小街干干净净，卢作孚、老舍和梁实秋的旧居，颜色深邃如同往事。
　　北碚的小面和抄手特别好吃，各整一碗之后，我会在街心花园的新华书店泡半天。
　　然而，我想象的北碚不是这样的……是后来多了一条蜿蜒而上的缙云步道，是通往歇马重新加宽了的大道，是北碚新城漂亮的楼宇。是老城的历史遗韵被珍藏得温润如许，是陶行知、梁漱溟、吴宓的身影仍然在嘉陵江畔光芒闪耀，是抗战时期3000多位各界名流曾经的探索，是新城的故事依然延续缙云山的传奇。所以在去年，我第一次走进新开馆的“重庆市自然博物馆”，最壮观的还不是犹如过节的排队长龙，而是那些栩栩如生的各种各样的动物标本，它们鲜活的眼神代表岁月是可以永恒的。博物馆琳琅满目，地球厅特别出彩，似乎整个世界都容纳在里面，为我所用。
　　说来说去，我熟悉的北碚，我想象的北碚，无论怎样渐渐的宽阔，渐渐的高耸，总离不开秀巧与安静。
　　但这些都不是完整的北碚，更不是现在的北碚。站在缙云山和明月山之间的那一片丘峦远眺，我蓦然发现，曾经鲜润得水灵灵的北碚，已经豪情万丈。
　　或者也可以说，与生俱来的优雅成了北碚的魂魄，它现在揭示的，是雄远，是粗犷，甚至还带些大胆求索的野性。
　　比如歇马隧道，我把它比喻为北碚之眼。
　　从这只眼看北碚，你才会懂得，在前行的路径中绝不允许阻隔的存在，这就需要一种力量。本来，桥与隧之于现在的北碚，已算不得稀奇，但当我听说从三溪口坡上的三溪村通过一条隧道到达歇马街道文凤村，以后只需要10来分钟，顿时就恍惚钻进了时空隧道。
　　20多年前，我每隔一段就要去歇马，那一片波澜起伏的柑桔林几乎陪伴了我女儿的成长。从巴南李家沱坐船搭车一直到走拢歇马，到坐在姐姐家，看小外甥女和小女儿嬉笑玩耍，紧赶慢赶得要接近一天。
　　歇马隧道暂时还未开通，但我们有幸获得特别允许，坐在车上跑了一个往返，单隧四公里多的长度，几分钟呼啸而过。这样一种穿山越岭，它在连接曾经偏居一隅的两个街道的同时，更多地凸显出北碚越来越广邈的眼界以及爆发力。这已经不仅仅只是一座城市规划，背后，是它深潜已久的强大磁性，正在加速释放。大刀阔斧，酣畅淋漓，以一种气势雄远并且毫不掩饰的豪迈。
　　好戏总是连迭。眼前这一片山峦间最惊艳的土地，就是两江新区水土高新生态城。幅员面积118平方公里土地，统揽北碚的复兴、水土两个街道，引入上规模高新企业55家，战略性新兴服务业项目101个，战略性新兴制造业项目161个。眼前，每一幢高大的现代建筑里面，都有一道高科技的阵列。
　　纳米材料传感器呼吸监测系统，CAR-T免疫细胞疗法，老年病分子诊断质谱云中心，体内药物代谢动力学服务，干细胞、生殖医学、新材料……仅是这些最前沿的科技名词，就代表了这片土地的另外一次超级地壳运动。
　　这就很好理解，水土园区被比喻为“推动全区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层出不穷的技术创新体系，从战略支撑到战略引领，水土园区以其周全和缜密的后发力量布局，强大的接纳和强韧的推动，已经显示出聚集优势，引人注目。
　　水土，这个名字好像先自带了工笔画的精致与周全。有个成语说，水土不服。依我看，到了水土，你不服都不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话用在北碚，有点量身定做的意思。
　　现在特别期待歇马隧道早日通车。我想知道，一段曾经非常远的山路折叠为10多分钟路程之后，那种神奇的速度转换。
　　歇马于我就是一段难忘的情愫。1982年，姐姐在西南农业大学毕业后曾经在柑桔研究所工作过，桔香丛中安家立业，倒是另一种诗意栖居。姐姐和姐夫后来都调到了四川，继续在果树的芳园中植入北碚教给他们的心灵体验，成就了更大的事业空间。
　　现在看来，这何尝不是一段北碚往事。我在想，北碚的静谧和喷礴，是由每一个北碚人幻化的，无论走多远，无论成就有多大，你都经历过这一方水土的养育。而那一年的淡淡花香，正是为了铺垫这个季节的盛开和繁华。为此，北碚蓄势已久。
　　现在，我亲眼所见的北碚，就是这样的。
　　并且远不止于此。（作者单位：重庆巴渝文化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