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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10日
新闻内容
第A4版:副刊
明月桂花香
路来森
 作者:  浏览次数:1218  放大 缩小 默认

  

  桂花闲,桂花是一种“闲花”。
  秋深深,桂花在深秋里开出一份寂寥,寂寥是“闲”。
  李清照写桂花:“暗淡轻黄体性柔,清疏迹远只留香。”说得极是。“体性柔”,最是能彰显桂花的性格。缠缠绵绵的,花香柔和,水浸一般,以其香营造出一份温润,抚慰着人们柔软的心。
  “柔”和“疏”,都散溢着一份闲闲的情味。
  那年秋天,去青州,游览藕园。进入大门,复拐一个月亮门,蓦然就嗅到了一阵阵浓郁的花香。放眼望去,原来,藕园的北墙下,三株硕大的桂花正开着。渐行渐近,愈近愈香。待到站立花前人,就整个的被桂花香裹住了。桂花开得繁盛,花儿碎碎的,却是极为黏稠,仿佛堆积一般。
  我站在那儿,一味地沉醉着,醉在花黄如金的灿烂里,醉在花香如水的弥漫里。
  自家庭院中,亦植有一株桂花,是盆栽,株型不大。可年年秋深,赏桂花总成为一家人的盛事。桂花只是几枝,花开之时,花香也不是很浓,淡淡的,清风拂过一般,却也溢满了整个庭院。花开的那段时间,家里的人都喜欢在庭院中站一站,看那星光般的花儿,嗅那淡淡的花香。母亲就喜欢在庭院中做针线活儿,身边放一个针线笸箩儿,手里的针
线上下飞舞,累了就抬抬头,看看前面的那株桂花,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父亲则喜欢在庭院中喝茶。一张小圆桌放在庭院中,距离那株桂花很近。茶水一杯一杯地喝着,眼睛却不时望望那株桂花。有时候还会采几粒桂花儿放进他的茶壶中。我们站在旁边,禁不住笑起来,笑父亲那份稚拙的风雅。于我,则喜欢临窗读书,享受一份“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的快意。
  庭院桂花,最可人处,在于月明之夜。夜凉如水,月光晴朗如洗,桂花的香似乎也变得沁凉下来。微风起处,一阵阵花香袭来,那种静悄悄的入侵,让人的内心熨帖又欢喜。举首望月,明月皎皎,仿佛能看到月中的那株桂树。“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静默中,也许真的会有桂子从天上飘然而下呢。把桂香誉为“天香”,真是奇异的联想,也对,恐怕也只有“天香”二字,最能形容桂花之香了。难以言传,此“香”只应天上有。
  桂花,生喜生乐;也难免让人生一怀愁绪。
  于是,想到月亮里正在砍着桂花树的吴刚。那一阵阵的砍斫声,让人生痛,让人生出绵绵的愁绪。“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王建的诗里有“愁”,有吴刚的愁,更有天下人的愁。《红楼梦》第七十回,写桂花:“这里贾母仍带众人赏了一会儿桂花,又入席换暖酒来。正说着闲话,猛不防只听那壁厢桂花树下,呜呜咽咽,悠悠扬扬,吹出笛声来。趁着这明月清风,天空地净,真令人烦心顿解,万虑齐除,都肃然危坐,默默相赏。”桂花虽好,只是那笛声太过伤悲,生生地为贾府的败落,奏响了先声。
  没有见过野外的桂花,想来,那野外的桂花,自是别有一番风韵,别有一种情味。李清照“清疏迹远只留香”,写桂花远离人迹,自是写野外桂花了。所以,她才赋予桂花“性情疏淡”的特性。写野外桂花,最得意的,莫过于王维的“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虽是写“春桂”,到底也还是桂花。写的静,写的闲,万籁俱寂,闲情悠悠,有一种幽人独处的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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